◇◇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org)(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   闫丽梦的出走与藏匿,以及一个被新冠起源之争撕裂的家庭   记者:KATIE J.M. BAKER   2025年12月7日纽约时报   2020年4月的一个早晨,拉纳瓦卡·佩雷拉为妻子闫丽梦做了番茄炒蛋。她 说自己不饿,佩雷拉劝她多少还是吃一点。最近,闫博士焦虑得有时几乎喘不过 气来,佩雷拉博士对她的健康状况感到担心。   2020年初,他们认识的每个人都压力重重。夫妻二人都在香港大学的一个知 名实验室工作,研究方向是病毒,其中包括一种当时正在全球蔓延、引发警惕的 新型冠状病毒。   但闫丽梦坚信当时的主流观点是错误的,即新冠病毒源于武汉一家贩卖活体 动物市场的理论,她认为真相更为骇人。她认为中国政府在实验室故意培育该病 毒并将其释放,从而引发了这场致命的大流行病。   佩雷拉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病毒学家,他并不排除实验室意外的可能性。但那 与蓄意释放病毒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告诉在他们领域里相对资浅的闫丽梦,现在 断言病毒源头还为时过早,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确定。他决定减少在实验室的时 间,以便照顾妻子。吃完早餐后,他告诉她,打算带她去一处僻静的海滩;她一 直很喜欢大海。   但他的安抚没有奏效。几天后,佩雷拉下班回家,发现妻子已经离家出走。 她没有留下任何去向线索,只在家中的黑板上潦草地写了一句带有他们之间爱称 的留言:   “悠悠永远爱宾果,”上面这样写道。   佩雷拉很快得知,闫丽梦早已与特朗普政府的重要盟友建立了联系,这些人 各自都有将疫情归咎于中国的动机。   为她购买赴美机票的是一个与特朗普前首席策略师史蒂夫·班农以及流亡的 中国富豪郭文贵有关的基金会。在她抵达后,他们将其安置于多处“安全屋”, 并安排她与总统的一些高级顾问会面。   那个夏天晚些时候,佩雷拉震惊地看到闫丽梦频频在美国的MAGA媒体上发表 评论,还多次出现在塔克·卡尔森的福克斯新闻节目中,宣扬她的病毒起源理论。   班农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我们构建的整个疫情反叙事故事线,很大程 度上得益于闫博士。她成了媒体明星。”   过去几年里,佩雷拉和与闫丽梦关系原本很亲密的父母尽管用尽了各种办法 都一直无法找到她,也无法与她取得任何联系。   2021年,佩雷拉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找到了一份工作,以便能搬到美国,方便 寻找妻子。他在全美各处奔走求助,不仅找到协助她来到美国的人,还求助于警 察、联邦调查局探员、国务院、顶级律师、私人侦探,甚至是邪教脱离辅导师。 但所有努力均告徒劳。   这是因为她不想被人找到。   在一系列未披露的地点接受《纽约时报》视频采访时,闫丽梦表示,她认为 家人受到了中国政府的胁迫,目的是诱使她回国,而她担心自己回去后会遭到报 复。   她的家人强烈否认与政府存在任何这样的联系——事实上,他们承认,在长 期公开批评政府后,闫丽梦对返回中国的担忧是合情合理的。但他们也认为,她 落入了另一种控制之下,施加这种控制的人在他们看来是为了自身政治利益而利 用她。正是因为这些人,闫丽梦如今实际上被困在了美国,她原本一片光明的事 业和幸福婚姻都被毁了。   闫丽梦和她的丈夫首次详尽分享了这个家庭的故事:佩雷拉讲述的是一个丈 夫远渡重洋试图拯救妻子的故事;而闫丽梦则讲了一个并不想被拯救的妻子的故 事。   “我只想直接和她谈谈,确保她平安无事,”佩雷拉说。“如果她平安无事, 并且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放手。但除非我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否则做不到。 她是我最爱的人。”   前途光明的科研生涯   闫丽梦在中国东部的港口城市青岛长大。她的母亲安吉尔·赵说,这个家中 唯一的孩子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她仍然叫女儿梦梦,说她是一个体贴、聪明、听 话的孩子。赵女士说,她和丈夫一直鼓励女儿追求自己的兴趣,无论是整天在图 书馆看书,还是在海里游泳。   闫丽梦的祖父是位名医,这激发了她从医的志向。最初她选择成为眼科医生, 因为她觉得治疗绝症患者令人过于难受。但后来她决定转向科研领域,并赴香港 大学从事干细胞研究的博士后工作。   正是在那里,她遇到了来自斯里兰卡的佩雷拉。佩雷拉当时是一家世界卫生 组织下属大学实验室的病毒学家,该实验室拥有一众世界顶尖病毒学家。经过数 年交往,两人于2014年结婚,婚后不久闫丽梦便开始在丈夫的部门工作。   佩雷拉将他们在疫情前的婚姻描述为建立在互信基础上的恩爱关系。他说, 两人偶尔发生争执,通常是因为51岁的佩雷拉(比闫丽梦年长九岁)觉得妻子过 于轻信他人,而闫丽梦则会反驳丈夫总把事情往坏了想。但严重的争吵很少发生。 朋友和同事都感叹,即便结婚多年,这对夫妇还是会经常手拉着手,恩爱如初。 佩雷拉提供的WhatsApp聊天记录显示,两人的对话夹杂了很多爱心眼和亲吻表情 符号。信息内容表明,在闫丽梦启程前往美国前不久,他们还在讨论尝试生育孩 子的事。   2019年底,闫丽梦的导师潘烈文将她叫到办公室,询问她能否向中国的医学 院朋友打听是否听说过一种新型冠状病毒的消息——这种病毒当时已在武汉传播, 但官方声称其不具备传染性。   闫丽梦照做了,但听到的消息令她震惊。   一位医生告诉她,这种新冠病毒实际上似乎能在人际间传播。她还听到了涉 及武汉病毒研究所的传闻。闫丽梦将信息反馈后,发现潘烈文并未立即采取行动, 这让她深感不安。   潘烈文拒绝回答关于那次会面的具体问题,但表示那次见面并无异常,也不 存在任何保密内容。   当闫丽梦向丈夫抱怨上级没有对她的担忧采取行动时,他让她耐心一点。   然而,随着中国政府淡化病毒的危险并开始压制医疗系统内的吹哨人,她联 系了王定刚(音)——这位前中国商人在美国运营着一个YouTube频道,经常批 评北京领导人。他的平台是众多面向海外华人的媒体之一,而据《纽约时报》报 道,这类媒体中常常充斥虚假信息,并得到美国保守派媒体的支持。   佩雷拉说,他注意到妻子每次与王定刚交谈后都变得异常恐惧和不安。他建 议她与这位YouTube博主断绝联系,闫丽梦之后也没再提起过他。冬去春来,两 人继续在实验室埋头工作。   佩雷拉工作很忙,直到4月中旬一个清晨,他才意识到妻子仍深陷困扰。那 天早上,夫妻俩还没起床,闫丽梦接到一个电话。打来电话的是王定刚,他声称 听说中国政府想封她的口。   挂断电话后,闫丽梦开始惊慌失措。她向丈夫坦白自己一直与王保持联系, 并恳求他一起移居美国。她说她觉得王定刚在美国拥有强大人脉,既能保护她的 安全,又能为他们安排工作。   佩雷拉告诉妻子,他愿意搬去美国,但希望等找到好大学的稳定工作再行动。 当闫丽梦坚持立即离开时,他感到十分恼火,认为王定刚在操纵她,为自己的目 的利用她。   在一份书面声明中,王定刚表示,闫丽梦是出于自己对安全风险的判断前往 美国的。   “不存在任何‘催促’或诱导,”他写道。“我提供的所有帮助纯属人道主 义且基于原则——而非所谓的‘政治利益’,那与我的工作毫无关系。”   通话后的几天里,闫丽梦一直心悸不已。佩雷拉劝她去看医生,检查心悸问 题,还尽量安抚鼓励她,但似乎没什么用。   总体而言,佩雷拉说,闫丽梦的情绪波动很大。她的昵称叫悠悠就是因为她 “情绪起伏很大”(此处悠悠是指上下摆动的悠悠球。——译注)。(而他的昵 称叫宾果则是因为他每次跟她打招呼都非常热情,跟一只小狗一样。)而当时也 绝非正常时期。除了疫情,香港的民主抗争者也刚经历了长达数月的镇压,有些 人失踪了,王定刚警告闫丽梦,她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在他们吵架后不久,佩雷拉回到家,看到了黑板上最后的留言。   他的妻子已经离开了。   福克斯新闻的明星   闫丽梦于4月抵达纽约,此时纽约已经处于停摆状态,街头一片寂静,只有 警笛的鸣响。起初,她还与丈夫和父母保持着联系,让他们放心,说她很安全, 而且有律师和政府的保护。她越来越相信是中国军方制造并释放了病毒,于是她 开始鼓动佩雷拉来美国找她。   但他和她的父母却恳求她重新考虑。   “我们需要真正的专家帮忙解读那些数据,”佩雷拉通过WhatsApp向她解释。 “这会毁了你的名誉,以后就不会有人再相信你了。”   赵女士回忆说,有一天,闫丽梦告诉父母,有一件“非常大的事”正在进行 中。   她再次听到女儿的声音时,是在福克斯新闻上,闫丽梦向全世界介绍了自己。   佩雷拉曾短暂赶到纽约,但为时已晚。闫丽梦已经不愿再见他。那年7月之 后,她再也没有和父母或丈夫说过话。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闫丽梦受到了保守派媒体以及像鲁道夫·朱利安尼这样 的知名共和党人的认可,后者甚至在家中与她合影。   到2020年4月,特朗普和他的盟友——其中许多人急于对抗中国——开始推 动新冠病毒来自实验室的说法,尽管没有提供任何证据。   对他们而言,闫丽梦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她是一名有资历的科学家, 曾在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实验室工作,该实验室拥有一批世界顶级的病毒学家。 (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这批顶尖病毒学家并不包括闫丽梦。)   班农表示,在确信闫丽梦已经准备好公开露面后,他开始协助策划她在福克 斯新闻的亮相。   “她说话很直白,没有政治议程,”他说。“她有点书呆子气。”   《纽约时报》获取的文件显示,2020年7月31日,与郭文贵有关联的一个基 金会同意每月向闫丽梦支付1万美元,以支持她“揭露中共及全球各地腐败行为 的共同使命”。   班农表示,他还尽可能让特朗普的多位顾问与她会面,特别是彼得·纳瓦罗 ——特朗普的长期亲信、著名的对华强硬派、现任白宫贸易顾问——以及当时的 白宫顾问史蒂文·哈特菲尔,直到最近他还在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担任高级职 位。   “福奇那群人对她不屑一顾,但我们确保白宫的人清楚怎么回事,”班农说。   纳瓦罗表示,他不记得自己是否见过闫丽梦。哈特菲尔和郭文贵没有回应置 评请求。   身在海外的佩雷拉和赵女士曾急切地联系那些似乎围绕在闫丽梦身边的人, 但从未得到过回应。   相反,班农、郭文贵等人利用他们的媒体渠道放大了一种说法,称佩雷拉想 伤害他的妻子。   “从今以后,她会忘记父母的眼泪和丈夫的威胁,”郭文贵对他的追随者们 说。   为了支持她的生物武器说,闫丽梦于9月在一个没有同行评议的开放网站上 发表了一篇论文。随后,她在塔克·卡尔森的福克斯新闻节目中亮相,自信地将 该报告作为证据,声称新冠病毒“并非来自自然界”。   这篇论文断言,病毒令人费解的特征只能被解释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设计使 然,相关说法立即遭到主流科学界的全面批驳。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研究人员逐条反驳,指出闫丽梦的关键论点存在缺 陷和误读,并且该报告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来支持其关于掩盖行动的笼统指控。   闫丽梦曾供职的香港大学也发表声明,澄清她只是经验有限的博士后研究员。   看着妻子的专业声誉毁于一旦,佩雷拉感到十分痛苦。过去了数年,他仍无 法说服自己去读那篇论文,宁愿保留心中那个雄心勃勃、才华横溢的科学家的记 忆。   关于病毒是源于实验室泄漏还是动物传人的争论持续至今。美国情报机构在 这个问题上仍然存在分歧。但即便是倾向于实验室泄漏说的科学家当中,也几乎 没有人认为病毒是被故意释放的。与此同时,中国则对新冠始于武汉的说法予以 反驳。   2021年,佩雷拉搬到美国继续寻妻,至今仍在努力。就在几个月前,他再次 尝试直接联系闫丽梦,向一个与她相关的邮箱发去邮件。   他写道:“我想和闫丽梦博士谈谈,因为有人向她说谎诋毁我,企图控制她。 我想让她知道,我没有和中国/香港/美国任何意图伤害她的人合作。”   但和以前一样,没有回音。   佩雷拉说,他已经接受闫丽梦可能不想继续维持这段婚姻的事实。但在确认 她平安之前,他无法安心。   “我希望她能获得自由,因为她不是在一个真正重视自由的社会中长大的,” 他说。“只有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才能继续往前走。”   藏匿   事实是,闫丽梦并没有失踪。她只是藏匿了起来。   她说,她之所以同意接受采访,是为了让更多人关注她的工作,但她只愿确 认自己在美国的某个地方,因为她认为仍然有许多人在试图找到她。当得知《纽 约时报》采访了她的丈夫和母亲后,她极为愤怒。   “五年多来,中共一直利用我的父母和马亨作为诱饵,试图引我回国,实施 一场‘完美犯罪’——掩盖病毒真相,逃避责任,”她在声明中写道。这里的马 亨是她对佩雷拉的称呼。   在视频采访中,闫丽梦表示,自己从小深受中国政府高压威权体制的影响。 对她而言,前往香港从事研究工作以及与一位非华裔男性结婚,都意味着一种逃 离。   她对自己疫情前人生的描述,与丈夫和母亲的叙述基本一致。是的,童年确 实“非常快乐”。是的,她曾认为佩雷拉是“灵魂伴侣”。   她说自己之所以放弃眼科,是因为想在一个能够帮助更多人的领域成为顶尖 专家。梦寐以求的实验室职位原本像梦想成真,但当自己的导师忽视她对病毒的 担忧时,这个梦想破碎了。   在闫丽梦仍居香港时协助制作的首个YouTube节目中,王定刚称她为“世界 顶尖的冠状病毒专家”,并透露她曾告知:中国声称“没有证据表明人传人”是 假的。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中国政府承认病毒具有传染性,不久武汉封城。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个YouTube节目促使了政府的承认——当时也有其他中 国科学家警告病毒可能具有人传人能力——但闫丽梦将这一时机解读为一种召唤, 促使她继续行动。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现在不做,我会后悔一辈子,我想做点什么 来阻止这场灾难,”闫丽梦说。   她表示,佩雷拉对王定刚的不信任,以及他拒绝逃往美国,都让她大为震惊, 她开始怀疑丈夫是否也想让她闭嘴。   “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说。   当佩雷拉为她做了番茄炒蛋并提议去海边散心时,她已陷入恐慌状态。他是 不是想毒死她、绑架她?   她说,正是在那时,她告诉王定刚自己已经准备好离开。她说,是他帮她联 系上郭文贵,而与郭文贵相关的一个基金会支付了她的机票。   闫丽梦表示,当时她对班农及其他帮助她的人的政治背景知之甚少,只知道 他们相信她,并承诺会保障她的安全。   家人不懈寻找她的努力反而强化了她的判断——重新联系会使她处于危险之 中。   “我想念他们,”闫丽梦在谈到父母时说。“但对我来说,不知道这辈子还 能不能再见到他们,除非整个政府被推翻。”   闫丽梦在美国的生活并没有达到她初到时所抱有的期望。   2021年特朗普卸任后,白宫官员的会面邀约逐渐减少。黄金时段的电视露面 机会也消失了。最初帮助支付开支的私人捐助也停止了。   到2021年7月,闫丽梦和王定刚疏远了郭文贵,而资助她的基金会也停止付 钱给她。那时郭文贵的法律麻烦越来越大,并于2024年7月在纽约因诈骗数千名 网络追随者而被定罪。   闫丽梦曾梦想在美国大学工作,甚至有一天能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但她说, 这已不可能,因为她必须继续躲藏。她希望离婚,但在法律文件上填写住址会暴 露她的所在地。   由于无法工作,她每天都在协助王定刚做节目,她称他为自己“最好的朋 友”。   “我之所以还能基本维持生存,只是因为王先生提供了无条件的人道支持,” 她说。   她对中国政府正在监视她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   2023年,她和王定刚表示,他们在美国纽约东区联邦检察官办公室的刑事起 诉书中被列为受害者。那份诉状指控中国公安部一个精英行动小组的数十名成员 实施跨国镇压计划,目标针对美国居民。所有被告均未对这些指控作出回应,案 件仍在审理中。   报复行动可能至今仍未停止。今年早些时候,谷歌发邮件告诉她,她很可能 是一次国家支持的黑客攻击的目标,对方试图窃取她的邮箱密码。   这些事件让闫丽梦更加确信自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也更加坚定永不再与家 人或丈夫联系的决心。   她的所有行为“完全源自我自己的独立决定、个人信念和专业判断”,她在 近期的一封邮件中写道。“任何将这些行为歪曲为‘受指使’、‘被控制’或 ‘被操纵’的尝试,不仅与事实不符,而且完全呼应了中共长期以来针对我的虚 假宣传。”   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的一位发言人表示,他不了解闫丽梦的情况,但中国政 府反对“任何人将病毒溯源问题政治化、武器化,或甩锅的做法”。   佩雷拉依然决心保护妻子,哪怕是让她免受自身伤害。   他和闫丽梦的父母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放弃一段充满爱的婚姻、亲密的 家庭和一份备受尊敬的科研事业。他们想知道,她是否可能是在焦虑的状态下做 出了草率的决定,而如今又因为自尊,不愿承认自己错了?或者,她离开以来这 些年的隔绝生活——身边只有支持她理论的人——是否让她脱离了现实?   但闫丽梦坚持认为,她如今身处的现实正是她唯一想要的。   在一次视频通话中,她坐在办公椅上,身后贴着写有“接受错失的喜悦”的 海报。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在她腿边嬉戏。当被问及是否怀念旧日生活时,她 只是淡淡回应:“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Lily Kuo对本文有报道贡献。Julie Tate和Amy Chang Chien对本文有研究 贡献。   Katie J.M. Baker是《纽约时报》美国新闻调查记者。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XYS20251209) ◇◇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org)(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