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这个名字是我先生给她取的。其实呢，这个名字取得不完全符合传统的定义。起码说，人家年轻美貌，离婚带着一个女儿来美国闯荡，一幅勇往直前红尘滚滚令人钦佩的样子。这和我小时候听说的故事中的巫婆，实在无法联系起来。比如那个什么西门豹治水的时候，把巫婆丢进水里再也没有起来，而我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反而喝彩，从小就学会了对巫婆保持着极端的厌恶。

母女来美的时候，我去机场接了她们，是下午的飞机，回家的路上正好把孩子接回家。孩子上了车，巫婆就一直赞不绝口，最后说，你先生很帅呀。

一般人恭维，都会说，你先生很帅吧？留点空间让对方谦虚一番。巫婆是朋友的朋友，这是第一次见面，即便朋友做了夸奖夸张的介绍，也不至于这么直统嘛。

你怎么知道呢？

巫婆说，我是从孩子身上看出来的。

这样我就略有不快了，忽略了母亲对孩子的作用嘛。

晚上请她们一起吃饭，见到我的先生，倒也没有说什么唐突的话。倒是提了一个我们没有注意的问题，就是餐馆的食品是否用的转基因？先生说，自己在商店买可以看见标签，在餐馆，还真的没有见到在门口贴标签的呢。

她说，那我就知道了。

经常接待来美国的同胞，也就经常有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感觉，所以一边吃，一边仔细体会哈，看看我的舌头是否可以灵敏地分辨出基因来。

先生说，有可能是转基因的，价格成本低些嘛。

她说，哪里呀，我是尝出来的。

先生笑了一哈，把肚子搞饱再说基因的事。

先生是个粗人，是个理呆，不会接着发展这个话题的。

吃晚饭一起送她们回去，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我替她们租好了窝子。来以前我把食品都买好了放在冰箱，巫婆很高兴。

她看了卧室，说床的方向和气场不一致。我说去把先生叫进来帮忙搬动一下就好了。

巫婆说，不要，男人一搬就把气场搬乱了，就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和她女儿一起，连抬带拖，把床放到了气的方向。

我突然感到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地没有质量。

为了不让自己在美国太落伍，后来我找了机会问了这个气场的事情。

巫婆说，就是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某种方式最佳。

所谓最佳就是一种预测。

所谓感觉就是一个资料的收集和处理过程，就是建立一个数学模型的意思。

我觉得我先生可以理解这个东西，就饶有兴致地问下去，以便回家后全面转述。

你预测到你会来美国吗？
巫婆说，没有，但是我预测到了贵人。

你最牛的预测是什么呢？
我预测了离婚。

难道你没有预测到你生女儿吗？
就是这个预测的失败，才导致我正确地预测了离婚。
就是正确地预测了离婚，才导致我对气场的信念如此坚强。

我回到家里，思考良久，决定开始收集自己的资料，建立自己的气场。

先对先生谈了一下我的想法和打算。我相信我的气场，一定是不拘一格的样子。

先生说，无才便是德。

后来我发现，有了先生，气场就很难建立起来。 也就是说，我收集的一堆正性的资料还来不及处理，就被他的一大堆负性的资料埋没了。

巫婆也常来我家玩，在我家吃饭。走路就2分钟嘛。

有一天她把我拉到一边，说你先生这么专注地洗碗，气场肯定不对。

我心里一紧，说，他这样承包洗碗工程快30年了耶。

她说，气入膏肓了。

看着先生的背影，我决定不理会她的什么气场了。

不过晚上还是忍不住说了洗碗的事情。

先生说，巫婆。

___ by 分分 2013-06-21